蓝莲 & 樱桃与飞鸟

文/蓝莲

五月是茉莉花的季节，她买了一盆花蕾繁多的茉莉花放在客厅角落的三角花架上，夜晚来临时，满室芬芳。

五月中旬时，断断续续的聊天让他们对彼此已经有了初步的了解。他说他已结婚十年了，有一个儿子，她说她结婚七年，有一个女儿，刚开始上幼儿园。他说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和别人分享那些故事，而她是一个最合适的倾听者。他愿意把他生命中那些闪光的日子讲给她听，或许有一天她能写进书里。作为交换，他也想知道她生命里动人的故事，以及她那些民谣歌曲背后的真实故事。

在她的孩子已经入睡，而丈夫还没回来的寂静夜晚里，那位猎人S便开始如数家珍一般讲述自己的故事。他有丰富的经历愿意呈现，她有收集他人故事的爱好，这种互相需要的方式，让他们的对话可以日复一日地在夜里延续下去。

他开始讲故事时，她就在厨房烧一壶水，打开水龙头，注满铁皮水壶空空的腹腔，盖上盖子，放到灶台上，开火、加热、升温，直到水壶呼叫，提醒开水达到沸腾高潮，灭火，把开水注入装满新鲜茉莉花的茶杯中，她喜欢闻到茉莉花在被灼烫的瞬间飘洒出来的绝望余香，气若游丝的绝望。

他从高中时的初恋开始讲起。

T是隔壁班的女孩，他和T的教室挨在一起，在他坐在靠窗口的日子里，她曾无数次从他面前路过，但他其实从来没有留意过她。那时他喜欢那位许多男孩都在追求的班花，一个身材高挑、面容清纯的高冷型女生。他的学习成绩在班里排在前几位，数理化名列前茅，文笔也不差，而且还在全国发行的杂志上发表过文章，尽管如此，他似乎还是没有获得班花的青睐。

高二时学校举行春季运动会，成了一个他展示自己的机会。班花的好友是体育委员，但是因为班里迟迟没有人报名参加5000米长跑而被班主任训斥。于是班花出面放言说，谁要是敢报5000米，她就和谁约会一周，约会地点和方式不限。

于是S成了代表班里出战男子5000米长跑的英雄。他穿着红色T恤衫在夕阳的余晖里气喘吁吁地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那一幕，成了T多年后谈起来的开始，而T早就知道他喜欢班花，但是她觉得他那时眼光很差，因为班花在她眼里只是一个势利的花瓶，她曾亲眼看见班花在女厕所里欺凌和辱骂其他女生。

高中时他唯一一次和T的交集是高考结束后填志愿的一个中午，T看到他坐在窗口，她鼓气全部勇气走过去对他说，中午我们一起吃饭吧。S没有拒绝。他们一起去学校食堂里面对着面吃了一顿不咸不淡的饭，她故作轻松地问他报考哪里的学校，他说考试不太理想，报了本地的一所大学。她说自己报了北京的大学，然后就一直闷头吃饭，风扇把桌上的餐巾纸不小心吹进了他的菜里，她连连道歉，伸手去拿，结果粘了一手菜汤，他把他的餐巾纸给她用，又去服务台取。T还问起他后来是否和班花约会了，S笑笑说，被连放了三天鸽子，第四天再也不信她了。T这才莞尔一笑。

进入大学之后，他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大学生活，成了他为音乐全情付出又放荡不羁的黄金时代。

时光无影，造化弄人。高中的那一幕原来只是乐章的序幕，真正的恋情从两年后才开始，他不知道，这个看似文弱的邻家女孩竟成了他日后想要自杀的导火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