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与乐手(一)


文/蓝莲 图 @三山七鸦 
 

A 少女甘蕊

我叫甘蕊,甘甜的甘,花蕊的蕊,十七岁,处在一个长大与未长大的临界点。为了观察这个临界点如何变化,我十分喜欢对镜梳妆,像观察月亮变化一样凝视自己的脸庞。长久凝视的结果是,我看到的不是一个普通的乌发黑眼面若银盘的少女,我看到的是无数个分裂的自己在镜子前分裂,又在镜子前重聚,她们是否分得明晰或聚得彻底,完全取决于天气和心情,我对自己这种迷幻的失控既爱又怕,当老师在课堂上提到迷茫这个词时我脑海中出现的就是分裂的自己无法重叠在一起的模糊样子。

 

我不喜欢学校,那里充斥着一种真诚的虚伪,一种用老掉牙的论调堆砌出来的过时的干净,那种干净就像冬日里阴影处积累了几天还不化的雪,因为积存得太久,白雪上已经蒙上一层肮脏的灰尘,但仍然勉强支撑着一种空而不化的状态。那些所谓的“教师是世界上最崇高的职业”的说法在我看来就是披着灰尘的干净,因为我知道学校里不止一位老师和学生发生关系,因为这个与多位老师发生关系的学生就是我的闺蜜邢妍。

 

邢妍的名字写在纸上时有一种对称的诡异,和她的脸庞一样,这种微妙的诡异在她极具亲和力的奔放热情中将她的美艳表现得恰如其分,让她既显得亲切可人又散发着一个开朗女孩特有的魅力,我甚至怀疑她的祖先来自西班牙,因为从她微卷的长发到修长高大的身材都散发着西班牙美女“佩内洛普”式的开放美。

 

如果她是阳光下丰满夺目的大丽花,我就如同瑟缩在光影之间默默开放的栀子花,即使开放也是藏在丰硕的绿叶之间,那些绿叶如同我深厚的沉默,在沉默中我觉得安全,沉默包裹着我,似乎是为了让我迟一点面对成人世界。

 

那些分裂的我散落在现实、幻想以及现实与幻想交接处。具体来说,我在上课的时候会禁不住提笔画画,自学了素描,然后上课的我有一部分就融化在了画中的我。回到家面对正在闹离婚的父母时,我是坐在独木舟从他们口水的河流中穿梭而过的我,面对选择,我选择冷漠地不去选择,我不站在他们任何人一边,因为我知道他们太穷,谁也不想要我,只有镜子要我。

 

因为我也要镜子,我需要它来观望自己的手,以及独自手淫时妩媚而分裂的我,我的身体暂时只属于我自己,我需要有一个分裂的我为它服务,让它在高潮来临时引出那个幻觉中美丽如仙的我。我猜想自己大概对自我的关注太多,以致对这个世界是否完美从不在意,我只在乎天气和季节,因为它们会影响我明天穿什么——碎花白底衬衫配藏青色百褶裙,还是一袭湛蓝如水的雪纺长裙,秋叶般棕色的格子大衣还是白雪般纯粹的半长羽绒服,这些是无数个分裂的我必备的武装,我需要靠它们去欺骗每一个与我交谈的人,让他们认同我是个乖巧普通的十七岁少女,让我的言谈举止看起来端庄得体、落落大方。让他们用他们的虚伪看不穿我的虚伪,因为我的虚伪比他们的薄凉一层,如凌晨时分含露的甘甜花蕊。

 

尽管我渴望尽快能得到一个男人的品尝,但我愿意等待,因为无数个分裂的我用莫名其妙的思绪把自己裹得太紧,以至于很难找到思绪的线头把自己拆开,就如同一轴密实的线,缠得太多就找不到线头,我需要一根针把那个真正的我锋利地挑出来,或是一把剪刀把那个真正的我暴力地剖析开来。

 

我需要一场等待后的相遇,这场相遇在我十七岁那年六月来临,说起来还要感谢邢妍带我去看那场演唱会,感谢一路上的堵车和延误,让我得以在那个金色的黄昏像个男生一样爬上一堵废旧工厂的红色砖墙,站在一面碧绿的爬山虎之上,在金色的光线里第一次与吉他手沈琴相遇。

 

那个男人,有一双被施了魔法的手,当他飞速在吉他的六弦之间弹奏出火花迸溅的Solo时,其中一个分裂的我竟然有一种想让他用双手扼住我咽喉的冲动,还有一个分裂的我渴望他一只手抓紧我的长发,另一只手弹奏我身体的花蕊。

 

当我的脑海中浮现出这幅淫荡的画面时,一旁的邢妍正在风中高举双手,挥舞着Fuck的手势,对着十几米前的舞台大喊:“我要睡了你们整个乐队,你们太酷了!” 

续接后篇:少女与乐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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